戚风糖纸

日月春秋（ACT 4）

（说好的冷拆逆谈恋爱，OOC，小雷文，没逻辑，笔力渣，总之该有的缺点都有，慎入）

【孙哲平×王杰希】

ACT 4　家猫与猛虎

　　青砖红瓦琉璃殿顶逐渐被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笼罩住，这是个少见的大晴天，只是无温度的阳光根本驱不散刺鼻的佛香味道。孙哲平跟着王杰希兜兜转转，按照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位顺序，寻着各个殿门的香炉挨个儿拜过去。他学身边人的姿势双手合十，简单鞠躬，眼神却一直定在王杰希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看。他呼出的白气从口罩边上一缕缕透出来，渐渐爬升到手中擎着的线香顶端，合二为一，眼睛黑幽幽的专注不容打扰。

　　孙哲平揉了揉鼻子，手指摸到打火机，又忍住。正月十七是个星期一，来请香的游人比前两天少了很多，但仍旧摩肩接踵，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之外。然而身边有这么个人在，似乎总能圈出一片清净自在的小天地，散发着恰到好处的寒气，疏离淡泊。

　　树上的花灯还没有取下来，红纱金字，可以想见上元夜里热闹盛景。王杰希手里的香燃了五分之一，他恭敬地把它们插进铸铁香炉，姿态虔诚而熟练，想来是在心中默祷着愿望。孙哲平没去问，侧身将位置让给身后排着的一对老夫妇，拽了拽王杰希的胳膊。明明大家用的是同样的赠香，可走过香炉侧边的时候，他就是能闻到王杰希那三炷香里飘散出来的气味，檀礼顶沐里透着股中草药的苦。

　　孙哲平又想到自己贴胸挂着的小药囊，里面的干枝花叶已经换过了，安神香气仍旧像是陈年酒酿，变得滚烫起来，在他的呼吸下面印出个柔软的痕迹。他始终穿得偏少，单薄棉恤外面直接套一成不变的绒外套，拉链还敞着，整个人却冒出蓬勃的热气，高个子走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王杰希在他前面半步带路，不用回头看，也听得到那头藏起爪子的猛虎沉重的脚步声，每个毛孔散发与生俱来的暖意。他的表情隐在厚重的口罩里面，无法得见，然而眼睛好看地弯起来，那个心满意足的笑，任谁都不会看错。

　　“羡慕吧？”转了个弯来到宫内后侧的偏殿，人渐渐少了些，孙哲平抓住机会快步上前，碰碰他的手，“戴着口罩闷不闷？”

　　“没事儿，正好过滤废气。”隔着棉布传出来的话语瓮声瓮气，王杰希警惕地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最近来请香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还是谨慎点儿好。”

　　“这话说得倒像你有多老一样。”孙哲平大笑，仗着自己退役多年不怕曝光，又不是个本地出道的，毫无遮拦地走在阳光底下，“哎，你怎么不赶十五那天来，不是说初一十五才是请头香的正日子？”

　　“这点人你都受不了，还想十五来赶趟儿？”王杰希斜他一眼，“你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习俗吗，怎么还知道这些。”

　　“你说要来之后我查了查呗，能难到哪儿去？”孙哲平耸了耸肩，“本来还以为能带你翻后墙进来，可惜没给我机会。”

　　对着这么个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惊天之语，对世俗和规矩从来不管不顾的人，王杰希已经越来越习惯。他又从盒里抽出三支线香，递过去让孙哲平点了，执在手里闭上眼拜了三拜，弯下腰去。良久，才重新挺直背脊，将香插进巨大的炉中，拍了拍手：“我个人而言，不管哪天来，都是新年的头注香。”

　　孙哲平伸手帮他摘掉一段粘在头发上的灰烬，听着微草队长平淡的声音继续。

　　“而你呢，人生中的头注香是今年，跟我一块儿来敬的，就在老北京城这个最灵验的地界儿上。”

　　孙哲平看着王杰希格外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用不着问对方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好几个小时的，究竟是什么愿望了。

　　元宵一过，日子就走得飞快。没两天王杰希就回了俱乐部，加紧组织新人老将们训练，准备恢复状态，迎接第一个周末的揭幕战。微草都是些让人省心的孩子，再加上积分榜领跑的成绩决定他们第一周只会遭遇一支弱旅，他的注意力倒有大半摆在自己内定的接班人身上。小孩儿还是有些缩手缩脚，但天分是极强的，有待打磨而已。王杰希按部就班给他制定一系列由浅入深的训练计划，他都打印出来贴在墙上，认真地执行。

　　第八届荣耀职业联赛第二十轮，微草主场全取对手，在一片歇斯底里的欢呼声中回到俱乐部，算是拿了个开门红。王杰希趁队员们的记忆还新鲜，把人轰进战术分析室，总结分析了一下比赛中暴露的问题，才放他们去休息。他整理好自己的资料夹，抱在怀里，一转身，却看见平日里不怎么主动发表意见的邓复升还站在战术分析室门口，犹豫着。

　　“什么事？”他问，一边看了看表。差七分钟九点。

　　“有人来找你。”邓复升的声音难得有些吞吐，“在会客室。”

　　在经过了整场比赛的高强度操作与思考负荷之后，现在终于能松开紧绷的神经，王杰希几乎是立刻就感到困意席卷而来。他没有多想，对邓复升道了谢，把战术分析室的钥匙交给他，就转身走向会客室。

　　他没想到会见着这个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就这样大大咧咧出现在微草俱乐部的疯子。

　　“嗨。”孙哲平本来坐在靠墙的软皮沙发上，正打量墙上贴着的各种奖状奖章，见他进来，也不急着起身，挑起嘴角，欣赏着王杰希难得一见大脑短路的样子。

　　“你……”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问题的情况下，魔术师的反应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才吐出一个字，就顿住了。好在孙哲平像是能穿透他疲倦的神色，读懂拧在一块儿打结的各种念头，直截了当作答：

　　“没事儿，我一路都挺小心的，而且你们队里的小鬼都还年轻嘛。”潜台词是不可能有人认得我。他从左胸前拎起墨镜，晃了晃，不由分说欺近前来，扣在王杰希的脸上，“跟我出去吃个宵夜吧？”

　　但是邓复升认出他了。王杰希默默地想，好在微草的副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孙哲平的那副墨镜对他来说有点大，压在鼻梁上向下滑了两寸，他不得不伸手去把它扶回原位。

　　那痞子还在说话，透过镜片望出去的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他仍能看到他脸上不轻易显露的厚颜无耻神色。“你忙完了没？走吧轻松一下，完了我再送你回来好好休息。”

　　“你今天不是该去医院换药吗？”王杰希又问，声音飘忽不定。

　　“改日子了。”孙哲平一点不犹豫，仿佛天经地义。他带着王杰希转了个身，推着他，径直出了会客室的门，“行了不会把你拐走卖了的，别瞎想了走吧。”

　　王杰希确实已经很不清醒，任由他拉着自己上了那辆刚洗过的揽胜，脑子里迷迷糊糊转着“过两天沙尘暴一刮不是白洗这么干净了”的念头，直到孙哲平俯过身来帮他系好了安全带，顺便拍了拍他的脸，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瞪了回去：“上哪儿？”

　　“总之是你这种好学生没去过的地方。”孙哲平嘿嘿地笑，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蹬了出去。

　　一路橙黄色灯光映得整个城市无比温暖，就像身边这个人的呼吸。王杰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努力阻止自己再睡过去。孙哲平拧开了电台收听路况，一边娴熟地左拐右弯，偌大一台汽车让他开得游鱼一般，几乎没怎么降速就抵达了距离很显然并不近的目的地。

　　“……酒吧？”王杰希看清面前的招牌，又瞪了孙哲平一眼，目光隔了一层墨镜，杀伤力弱了很多，“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天才的主意的？”

　　孙哲平从另一边下了车，把车钥匙抛给店员，走过来：“给你庆功啊，开门红。”

　　“热个身而已，有什么可庆的。”微草队长说得寻常，被墨镜遮了大半的脸上有抹淡淡的狂傲，让人移不动步子的致命吸引力。

　　“那也得庆。”孙哲平不由分说把人拉进店里，冲着酒保很熟络地挥了挥手，占据转角靠窗一张毫不起眼的情侣座。

　　王杰希还立在旁边，孙哲平又拽了他一把，才有点迟钝地坐下。他的脸仍然仰着，半晌回过神来，从桌下狠狠踩了孙哲平一脚：“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孙哲平佯作不知，也没计较他的偷袭，可嘴角绷不住的笑已经出卖了他。

　　王杰希又瞪他一眼，可这回再不敢动摘下墨镜的念头了。双人座位面前，60寸的超薄电视就挂在廊柱顶，此时正毫不含糊地回放着刚刚结束的微草那场比赛中，灵魂战力王不留行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镜头。还有坐满大半个酒吧的荣耀迷们在讨论，在欢呼。

　　“看，你有这么多支持者，比赛结束了都高兴成这个样子。”孙哲平把下巴压在他紧张起来的肩头，右手伸过去，缓慢笨拙地按揉着他的手臂，试图帮王杰希放松下来，声音低沉，“所以你也别用那些责任什么的把自己压垮了，该做的事做完，就要像这样出来放松一下，不然早早变成个老气横秋的样儿，多不好玩。”

　　他见王杰希还是绷着个嘴面无表情，就又伸手去扯他的脸，刮刮早就想碰一碰的微翘鼻头，顺便摸了一把他偏长的头发。这一系列动作不知道是哪个戳到了控制魔术师的开关，他慢慢转过头，即便隔着墨镜，那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仍旧让孙哲平心里有点发毛。

　　熟络的酒保善解人意，就在这一刻走了过来，也没去打扰两人间僵持的气氛，将捧着的大托盘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大块烤羊肉和炸豆干儿相间着穿在长长的铁钎子上，烘得金灿灿的番薯片和玉米摆成一小堆，白嫩的鱼肉细细密密洒了一层红褐色香料，刺全被细心地剔掉了，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两只扎啤杯里盛满清水，底下各沉着半片柠檬，随着水流微小的回旋在呼吸。

　　王杰希仍旧不说话，可饥饿的胃就在这一刻迫不及待地擅自抗议了起来。孙哲平听见响动，竭力忍住笑，挑起一块鱼肉，给他送到嘴边。

　　屏幕上的王不留行刚刚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击杀，骑在扫把上低空盘旋半周，似乎下一刻就会优雅地脱帽，向所有深爱着他的观众点头致礼。

　　而他的操纵者此时正转过头去，越过身边男人宽厚的肩膀，望向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下，刚刚化开的湖面飘着几片浮冰，映出岸边盛世的流光溢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