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糖纸

日月春秋（ACT 5）

（说好的冷拆逆谈恋爱，OOC，小雷文，没逻辑，笔力渣，总之该有的缺点都有，慎入）

【孙哲平×王杰希】

ACT 5　被母亲大人看到了

　　星期二上午十一点，医院北楼的三部电梯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王杰希站在角落，皱着眉，象征性躲了躲那只又想拽掉他口罩的手。孙哲平玩得不亦乐乎，仗着身高优势，把人整个儿困在自己和金属墙壁之间躲无可躲，一只手还不过瘾，索性左手也伸过来折腾过分安静的魔术师。

　　“到了。”王杰希淡淡说了一声，抱在胸前的手不动声色放下来，搭上对方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左手。虽然他明白孙哲平伤病发作却从不表现在脸上，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一副能撑起天地的坚强样子的原因，然而，正因为他明白，反而无法去配合他的故作轻松。握住孙哲平手臂的力道不由得加强了几分，想象着能把自己的健康和免疫力通过手心传递给他，王杰希拉着这个有时候就只像个大孩子的前辈，跟着拥挤的人流走出电梯。

　　孙哲平啧了一声，似乎有点失落，但眼睛里仍旧闪着满足的光。抓住对方越过自己身边的那一瞬间，他迅速拨乱了王杰希稳重的新发型，随后才若无其事迈动步子，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跨了出去。

　　对北楼三层西翼的路线格外熟悉，哪怕闭着眼都能摸到正确的科室门外，王杰希拉着孙哲平巧妙地穿行在人群中，最后在护士台前停下。他看着孙哲平从提着的纸袋里摸出病历，自觉排到后面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我来陪你复诊。”

　　年轻的护士效率很快，三两下就给前面的患者排好了正确的号码，接过孙哲平手里的病历本。高个子的患者先生笑嘻嘻的，看了看左右，故作神秘探过身来：“那当然是——带着你的话，一会儿取药就不用排队了。”

　　王杰希懒得再跟他解释，从护士手里接过号码表，向等候区走了过去。孙哲平原本例行的复诊时间是每周六，但自从冬歇期结束之后，就不知怎么想办法调到了周二。虽然他对自己的说法是，希望换一个同样名声在外的主治医师，恢复效果能更明显，可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并不是那种冷冷的，带着算计的腐臭味，反而是不符合这家伙形象的野花香气，若有若无，让王杰希不敢肯定。

　　“前面有27个号，大概还得二十分钟。”仔细看了看电子告示板才坐下，王杰希没有回头，对身边的人说。他的声音裹在口罩里闷闷的，仿佛只是为了驱散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孙哲平在纸袋里翻找，不一会儿拿出两罐饮料，趁王杰希不备，贴到他耳朵旁边裸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上。冰凉凉的触感吓得他一动，回过脸来，额头砰地一声磕到了孙哲平的眼角。

　　“真够劲儿大的……我说，那么胆小？你怕什么啊？”孙哲平顺势就把另一罐敷到了自己被撞的部位，与其说是嘲笑不如说是担心掩饰得很好的戏弄，“好像今天头一回来找柳医生的是我吧？”

　　王杰希接过他递过来的饮料，翻转过来，哭笑不得：“谁怕啊。你买奶茶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

　　“看你太死板了，喂你点儿垃圾食品。”患者先生泰然自若，已经拉开自己那罐喝了一口，“不太甜，你试试吧？我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把你喂胖点儿。”

　　好像听见了一句很了不得的发言。王杰希回想一下，除非必要的场合，自己还真的没有吃过什么他所谓的垃圾食品。这样想着，始终严格坚持营养食谱的魔术师迟疑了片刻，依言打开了易拉罐的拉环。

　　一只温暖的手从侧面伸过来，姿势别扭，绕过他的后颈，连那个人的声音也是低柔的：“来，我帮你把口罩摘了。”

　　王杰希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罐日春奶茶，嫩绿乳白的配色让整个金属罐看上去都更像他曾经收到过的一只小笔筒。他的声音终于不受阻碍地传了出来，孙哲平最先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一上午都拐弯抹角来撩拨，你其实就是想干这个吧？”

　　“啊？什么？”孙哲平刚把他的口罩折成四折放进王杰希大衣胸前的口袋里，闻言愣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得到预料之外的回应，当然，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王杰希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一眼孙哲平手里那罐包装一模一样的少女饮料，突然凑上前去，舌尖蹭过他的嘴角。

　　等候区人满为患，但大多数人不是无聊地低头玩手机，就是塞着耳机遥望电子告示板出神，最多跟一起来的同伴聊天交谈，没有人望向这个立柱后面的角落。

　　“太甜了，不过茶味儿还行。”王杰希中肯地评价了一句，心情极好地欣赏着孙哲平百年难得一遇的愣怔神情。

　　孙哲平动用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忍耐细胞，才勉强克制住冲动。他的声音一瞬间变得低哑，眼神里也带上了猛虎觅食时特有的饥饿，沉默着，一声不吭。对面的人却只是笑，笑容清清淡淡，蕴含着的快乐不容置疑，眼睛只定在自己身上，笃定他不会当众做些什么不体面的事，那样子就像只偶然得逞的灰猫。

　　“到你了。”看够了孙哲平带点儿狼狈的样子，王杰希抿起嘴，推了推他。他用不着回头去确认电子告示板上是不是出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读出患者号码和名字的电子音对他来说，就是儿时最有挑战的游戏。无论等候区的环境有多么嘈杂，他都能清楚分辨出下一位要接受问诊的人姓名的读音，并且想象具体的汉字，然后编出一整个奇妙又寂寞的故事来，让自己相信自己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相信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要一起来吗？”孙哲平站起身，对他晃了晃排号表。

　　“把你的奶茶也留下。”王杰希眯起眼，理所应当地命令道。

　　推开二号诊疗室的门，孙哲平看见自己之前的主治医师也站在里面，诧异地挑起眉毛。那个冯姓的四十多岁医师同样在界内很有声誉，此时转过脸来，看见他，笑了一笑。

　　他似乎能记住自己所有的患者，对柳医生耳语了几句，就站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孙哲平身边的时候停下来，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调侃道：“小伙子今天心情挺好啊，可不像每次我看见你的时候那样臭着脸了，就这么讨厌找我复诊吗？”

　　“没，今天碰上件好事儿。”他笑着回了一句，听见木门在自己身后关上的声音。初次见面的柳医生脸上也带着笑，翻开他的病历认真看着。孙哲平自动自发坐在房间一侧的诊疗床上，想着一门之隔的那个人，心神不由得就飘到了很久之前。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遇见微草的小队长，是在荣耀联赛的第六赛季结束之后。那一天夏蝉的抱怨格外喧嚣，自己刚刚剪完头发，粗心大意的理发师没有扫净碎屑，后颈焦躁的刺痒感挥散不去。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习惯这种一周一至两次的复诊，以及无论医院还是家里浓得发苦的中药味道，于是始终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很奇怪，孙哲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排在他前面的足足有129个号码，于是他毫无耐心地下楼想抽根烟，却在酷暑的花坛旁，毫无荫蔽的长椅上，看见个熟悉的家伙。

　　那个人的感知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曝晒而变得迟钝，几乎在自己注意到他的下一秒，他就抬起了头，视线隐在样式朴素的墨镜后面，读不懂看不透。孙哲平皱起了眉，心里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这么傻乎乎地坐在大太阳底下，这是想中暑被人带去住院，还是干脆想烧死自己。

　　隔着二十米的距离他点燃细长的烟卷，吸了一口，暂时缓解了脑海中啃噬一般不肯停歇的疼痛失落，这才想起。

　　啊，这小子的队伍，前两天好像输了决赛吧。

　　王杰希坐在等候区的塑料座椅上，慢慢喝完一罐冰凉的奶茶，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醒了过来。他还记得自己心情最差的日子，曾经无意中被那个疯狂前行不知变通的男人撞见过，那是个非常、非常炎热的正午。

　　那个时候他抬起头来，看见百花已经退役一年多的前队长，并没有感到任何惊异，而只是跳针一样重复地猜测着，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孙哲平皱着眉看过来，究竟是在想，这小鬼是谁啊好像有点眼熟，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王杰希并不意外孙哲平的出现，也知道自己长长久久耽搁在母亲工作的医院里，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丝毫进步，只知道徘徊在熟悉的气味和风景当中反省减轻自己心中的混乱，这样的行径，早晚有一天还会再和这个人再次相遇。毕竟他在一年前就知道，孙哲平回到北京之后，就始终在这家医院治疗他的伤病。

　　他在前一年的夏天就见过他了，在充满分辨不清的药物和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走廊，提着给母亲送来的饭菜，隔着一扇明净的窗。前不久还带领着百花与自己的队伍在联赛中鏖战厮杀的孙哲平，此时静静地靠在病床上，神情百无聊赖，动作却是与之完全不符的阴狠。他握着此时已经几乎完全不听使唤的左手，狠狠击打着金属床栏，沉闷的声响将他心底的绝望不甘与剧烈疼痛一同传递过来，一拳，一拳，又一拳，仿佛直接撞向王杰希的心脏。

　　他在想出能说些什么之前，就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离开了那间病房。

　　然而已经以魔术师之名著称的王杰希没有想到的是，一周后他仍旧坐在同样的地方发呆，脑海里反复翻涌着世界上所有的事，又在下一刻全部消失殆尽。孙哲平没有被电波处理过的声音显得陌生，蓦然传了过来，与他的身影一起，遮挡住即将逼疯他的炽烈阳光。

　　没有寒暄，没有玩笑，他只是简单直接地问他，要不要来一盘。

　　而这个邀请，其实就是当时的王杰希，最需要的一句话。

　　他端起孙哲平的奶茶，凑到唇边，刚喝了一口，就见那个人拉开诊疗室的门走了出来，手里攥着病历，没有绷带。王杰希站起身，穿过仍旧嘈杂的人群，走到他身边，这才看清他脸上微妙的欢喜。

　　“好消息？”他问，伸手去碰孙哲平裸露在外的左手，温热的触感令人格外放心。

　　“说是恢复得还不错，但是平时要严格复健。”经过几次情绪起伏，孙哲平现在已经不太会对自己伤病的情况燃起多么大的希望。然而他每一次听到类似的消息，总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高兴，然后允许自己稍微想象一点可能出现的最好未来。

　　“重点是严格复健啊，你这疯子。”王杰希把剩下多半罐的奶茶塞进他手里，顺便拿过病历来翻开，姿态亲密，“要不是你一次一次过度使用，怎么会加重？”

　　孙哲平也凑过来看，他从来无法辨清医师们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迹，此时见到王杰希竟然皱起眉头读得认真，禁不住也吓了一跳。“你还看得懂他写什么啊？”

　　没想到王杰希却抬起头，从极近的角度给了他一个笑：“看不懂。”

　　不等孙哲平做出什么反应，下一秒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随后以所能做到最自然的样子眨了眨眼，将一切神情都收了起来，低眉敛目望向孙哲平的身后，恭敬而疏离地喊了一声：

　　“孙老师。”

　　“杰希，今天没训练吗？”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医师一丝不苟穿着白大褂和黑色衬衫，染成红褐色的利落卷发中间隐约夹杂几丝银色。她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看王杰希，又盯了一会儿孙哲平，最后再回到王杰希的脸上，上下打量着他。

　　“啊……中午休息陪朋友来复诊，他不是很明白咱们这里的流程。”短暂的卡壳之后是流畅的解释，只可惜没有一个字的真话。王杰希不着痕迹地松开抓着孙哲平的手，语气愈发谨慎，淡淡的，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其他什么，“这就要回战队了。”

　　“哦，那跟你朋友在附近吃个饭再走吧，远来是客，别怠慢了人家。”词句间有那么一瞬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女性医师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病人还排着。”

　　“您也记得吃午饭。”王杰希叮嘱一句，看着她转过身优雅地远去，手臂突然被旁边的家伙捏住了，力道大得离谱。

　　“那是谁？”孙哲平隐约已经得出了答案，但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无论是这两个人相处的模式，王杰希对她的称呼与态度，还是自她出现的一刹那，就立即重新包围住他的，那种不安的压力，都带给他一种仿佛瞬间落在下风的落败感。

　　“我妈妈。”王杰希神色不变，从左胸前抽出口罩，慢慢戴回脸上，作出了孙哲平预料之中的答案。

TBC

今天开写得有点晚，超过了一个多小时不好意思/w\

周末没有更新啦……急需大量睡眠_(:з」∠)_